第(1/3)页 老宋佝偻着背,像一株被狂风骤雨摧折了半生的老榆树,枝干扭曲,叶片凋零。 周围乡亲们投来的目光,有同情,有叹息,也有压低的,如同针尖般的议论,终于戳破了他强撑多年的,早已千疮百孔的硬壳。 积蓄了十五年的委屈,屈辱和绝望,再也关不住那沉重的闸门。 浑浊的老泪混着脸上的沟壑纵横流下,砸在脚下夯实的泥土地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。 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,如同破风箱般的呜咽。 紧接着,那哭声便如同决堤的洪水,裹挟着积年的苦楚和此刻走投无路的悲怆,在陈冬河家的小院里轰然炸开。 嘶哑,悲凉,震得人心头发颤。 “冬河啊!” 他猛地向前一扑,枯瘦如柴,指节粗大的手死死攥住陈冬河的胳膊,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,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,凸起: “我老宋……这辈子,没干过啥惊天动地的大事,可拍着这腔子里的良心说,咱没害过人呐!” 他捶打着自己干瘪的胸口,发出沉闷的砰砰声。 “我就想着,本本分分,种好地,交够公粮,对得起天地良心,对得起祖宗……” 他哽咽着,肩膀剧烈地抖动,每一次抽泣都牵动着佝偻的脊背,发出痛苦的咯吱声。 “可这两天……这两天的事,它……它把我这老脸,把我这颗心,都撕得稀巴烂啊!连渣都不剩了!” 他猛地吸了下鼻子,那声音带着浓重的痰音和绝望,用洗得发白,磨出毛边的粗布袖子狠狠抹了把脸。 但那泪水如同泉涌,怎么也止不住。 “我那婆娘,你是知道的!十五年!整整十五年啊!我就像生产队那头拉磨的老瞎驴,蒙着眼,任她打骂,任她使唤!” “生产队那会儿,全家的工分,就靠我这一副肩膀扛!” “寒冬腊月,滴水成冰啊!我赤着脚,踩在结冰碴子的稻田里收稻子,脚底板冻得裂开大口子,血水混着冰水……钻心的疼啊!她在干啥?” 他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撕裂般的血丝,眼珠子瞪得通红。 “她在热炕头上嗑瓜子,跟人扯闲篇!” “分地了,包产到户了,好容易盼着分到手两亩还算肥的地,我当牛做马伺候着,起早贪黑,指望着能有点余粮,喘口气……她呢?她咋说的?” 第(1/3)页